开在脚窝里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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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陪爸爸去看墓地。爸爸还年轻着,身体也很好,可前年应姑姑、叔父的相约已经给自己买好了墓地。尽管我一再宣传说现在政府不提倡土葬,要求火葬了,这墓地买了也有可能被收回,他们还是一直坚持。从选地,请人看地,到和村上人谈价格,我这个做女儿的甚至都没参与过,一切都是按照父亲的意愿他自己张罗的。最后,听说住在县城的几家长辈买在了一起,总共有两亩来地。今天,父亲说他今年在那块地上种了麦子,问我去看看不,我就跟着父亲上山来了。

车子一直沿着盘旋的山路走到了小河北的山顶,这里顿时平坦了些。一条新修的通村水泥公路将山顶分成了两半。路上是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房屋炊烟袅袅,院落果树成荫;路下是一片相间并不远的坟地,坟地之间狭窄的空地上都种着油菜和麦子。一个小小的山顶,生和死两个世界就这么被一条公路一清二楚地分隔着,却也感觉不出有多少的不协调,乍一看,只觉得是一处美丽的乡村田园,并没有阴森森的诡异和可怕。

来到父亲的麦地,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里这么上心。绿油油的麦子长得确实好,一阵清风拂过,仿佛听到了麦粒儿灌浆的“沙沙”声响。昨天刚下过雨,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和踏实。父亲在地里拔草,我无意间看到田埂上有好多小花,淡紫色的,指甲盖儿大的花瓣儿悄然淡然地开放着,有些还挂着没来得及消失的露珠。有的是一簇簇、一小窝一小窝开着的,便显得朴素中略带着纷繁。仔细一瞧,这一簇簇小花儿都是开在一些低洼的地方,而这些低洼的地方只有拳头大,有规则的错落着排列过去。呵!是脚窝儿呢!是上次下雨时谁留下的脚窝儿!因为这些脚窝积了更多的水分和养分,于是这里的花儿更是茁壮茂盛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花儿,我莫名的双眼湿润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太感性,而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儿显得太圣神和清冽了,她们深深地打动了我。如果不是今天实在很无聊,我可能未来很久都不会陪父亲来看他精心为自己挑选的来世的家园吧;如果不是在这个生死两相隔如此鲜明的地方,我可能也不会去注意这些深深浅浅的脚窝。这些,可是开在走向墓地的脚窝里的花儿啊!

这些花儿让我从此每每走在路上总忍不住回头,我在留心看我身后的脚印呢。这是一串歪歪斜斜,深浅不一,平平常常的脚印。但就在这些平常的脚印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细碎的花儿的种子。这,一定是我今天在父亲麦地的脚窝儿里收获的。

细想想,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每天都在行走,无论是走在红地毯上,走在柏油马路上,还是走在乡村小径上,我们都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这些脚印,有的有形,有的无形,但它们都真实地存在过;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每天都在赶路,总是向往着前面自认为更美的风景迫不及待,甚至有时脚不择路,又有多少人会停下来回头看自己身后的脚印呢?当然,回过头来看的时间也一定是有的,那可能就是在我们迷失了的时候,失败了的时候,生病了的时候或者是年老了的时候。那么,当我们回头时,我们多么希望自己看到的是一簇簇温馨的小花儿啊,而不是一汪汪污水和铜臭。

当夜深人静时,我悄然走进精神的田园,将我在父亲的麦地里收获的花种播撒在我的麦田的田埂上,我希望常来我的麦田的友人们的脚窝里都能开出花儿来。是啊,亲爱的朋友,如果您是领导,那么,开在您脚窝里的花儿,就是在位时的清正廉洁、退休后仍被人尊重敬仰的功德;如果您是一般干部,那么开在您脚窝儿里的花就是工作中的尽职尽责,对群众的体恤和爱护;如果您是商人,那么开在您脚窝里的花儿,就是经商者诚实守信,富则达济天下的仁厚;如果您是人民教师,那么开在您脚窝里的花儿,就是为人师表的无私奉献,桃李满天下的贤明;如果您是普通百姓呢,那么,开在您脚窝里的花儿,就是平常人平日里宽厚温和、施恩积德的善果。

开在脚窝里的花儿,一定是朴素的,朴素的花儿通常都不会太艳丽,但却有着很长很长的花期;开在脚窝里的花儿,一定是温馨的,温馨的味道儿是从人的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芬芳,像阳光和空气一样,会让生命更加美丽和健康;开在脚窝里的花儿,是我们在漫漫人生路途上自己给自己种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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