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机缘凑泊,一个文盲也可以稳坐通判之位八年。据《庸盦笔记》载:李鸿章胞兄李筱泉制军在巡抚湖南时,恰有以捐班出身选得某郡通判之职的官员,在上任前拜谒上官。李制军按照以往旧例,出题来考他。谁料,这个通判一去到考试的花厅里,就掩卷高卧起来。制军令府吏去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通判回答说:“我们这些靠捐银子得官的人,要是能考试的话,早就通过科举做官了!就是因为不通文墨,才依照捐例买的官,为什么还要考我们?”
李制军认为这样的劣员应该立刻参劾罢免,便在上奏朝廷月折时,附纸一片参奏。然而,批折回来,却独不见此片。后来,却在自己的书案抽屉里发现了它。原来是当初疏忽,忘了将此片封进折子里去。本来打算重新参奏,正逢马端敏巡抚浙江,马与那个通判有旧交,便写信为他说情。李制军觉得这个通判命运还挺不错,就放他一马,放他任职去了。
直到八年后,王文韶巡抚湖南,又调那个通判来考试。这一次他没了上次的好运,因为没有能力答完卷子而被参劾罢免。
通判一职,是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等事务的正六品官员。一个胸无点墨、腹无才华的文盲,而且对上官倨傲不逊,怎么可能在正六品的肥差上干了八年呢?笔记作者薛福成将其归为定数,认为此通判应有八年之食禄,而八年后被罢免也是因为定数到了。这种解释实在是荒唐无稽。
其实,从整个过程可以看出,此通判是在朝廷买官卖官政策、高官办理公务时疏忽大意、官员之间人情说项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才安安稳稳地干了八年的肥差。等到这些因素不复存在,他的好运气也就结束了。
这不由令人联想起当下一些落马官员的提拔、升迁,直至被查办的运程:始则靠特殊机遇或金钱、人情进入仕途,继则靠攀附和投机、贿赂而人生开挂,终则以德才不配位或靠山倒塌、窝案事发等而失去官职甚至锒铛入狱。这与那个文盲通判所谓的“定数”何其相似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