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陕北,每次要乘车返回,延安都是必经之地。西延动车开通后,通勤时间由原来的5小时降至2小时,往来延安更加便捷了。深秋的一天,我再次搭乘动车去往延安。
穿过宽敞的站台登上列车,放置好行李,调整座位,刚坐稳一会儿,列车就缓缓开动了。车行不久,即驶出了平坦的关中平原和崎岖的渭北山脉,开始进入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我的心情也随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塬地、山岭和河流,跌宕起伏。
乘着动车飞驰在黄土高坡,耳畔似乎飘来信天游的歌声:背靠黄河,面对着天,陕北的山来山套着山。抓一把黄土撒上天,信天游永世唱不完……对黄土地的情怀,我难以用任何语言来表述。每次经历这段行程,都会唤起我太多的随想和感悟。
陕北大地沟壑纵横,历史上道路稀少、出行艰难。据史料记载,在这里较早修建的道路,当属建于秦代纵贯关中与陕北,一直到鄂尔多斯高原的“秦直道”。《史记·秦始皇本纪》记:“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巡北边,从上郡入。”《汉书·武帝纪》记汉武帝北伐匈奴往返的路线为“元封元年冬十月……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上郡所辖的高奴县,大致为现在的延安一带。据一些史学家考证,当年秦始皇巡北、汉武帝北伐都走过这条路线。秦亡后,著名的“秦直道”在军事护防、交通运输、商贾通行等方面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直到清朝初年才渐趋湮塞。
新中国成立前,陕北的交通非常落后,要么是羊肠小道,要么是盘山公路,祖父辈们,每每出门远行,既无火车可乘、又无汽车可搭,几百公里的蜿蜒山路,只能是磨破双脚;大大小小的行李,只能是肩扛手提,家境稍好的人家出行能有只毛驴或骡子相助,就算不错了。从延安到西安这样一段路程,就要走上数个昼夜。我曾亲耳听到祖父辈们谈起那时候的夜行,即使是年轻力壮的人,在漆黑的夜晚,走着走着竟会睡着,其间行路艰辛,非亲历难以尽述。
新中国成立后,陕北交通有了改善,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发展更为显著。20世纪90年代,我上小学的时候,西安到延安有了火车通行,但是车次很少,而且行驶速度十分缓慢,300多公里的路程,需要五六个小时,稍遇特殊天气或路况不好,时间就更久。于是,一整天的时光往往只能在绿皮硬座火车上度过,要是再转车到陕北的榆林等地,就更为不便。近10年来,全国的交通形势有了大变化,陕北的交通状况也有了大改观,车速快了、车次多了,乘车环境越来越好了,乘着动车回延安成了一种享受,一种喜悦。
正当我徜徉在随想之中时,车厢里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不觉2个小时已过,动车已经缓缓驶入延安站。
走出动车,迎接我的是新建不久的延安站,艺术化的窑洞建筑造型,暗灰色的民居式塔楼置顶,扑面而来的延安风。
出得站外,老同学早在此迎候。短短一个下午,我们乘车参观了延安新建的革命纪念馆、游历了凤凰山景区,品尝了延安特色的羊杂等美味小吃,汽车时而盘山而上,时而穿山而过,市内各处畅行无阻。在“新城区”,我们参观了建筑古朴、雅致安静的延安大学新校区,游览了新建成的延安植物园。植物园里金盏菊、牡丹花、迷迭香,还有陕北有名的山丹丹花,各色花儿争奇斗艳,让人流连忘返。
每次来延安总是行色匆匆,忙完公务很快就要离开,只有短暂的游览时间,心头难免有些不舍之情。“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每次到延安,诗人贺敬之的《回延安》总会在心头吟唱。每次到延安,都会惊喜地看到她的发展,近年来延安持续退耕还林、开展大规模山川绿化,生态不断向好。延安的山越来越绿、水越来越清、天越来越蓝。
遥想古代的“秦直道”,从前的羊肠路,再感悟现代的盘山路、高速路,不禁深深感叹改革开放给人们带来的越来越美好的生活体验。最近还欣闻西安至延安的高铁路线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开通,时速高达300多公里,从西安到延安的时间将缩至1小时。现在,除了动车铁路,高速公路和大型飞机场等现代交通线也已齐聚延安,将古老的延安与省会西安,与五湖四海连接起来,昔日的革命圣地延安、黄土高原上的陕北新城,借由现代交通之利,正在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