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逃的百亿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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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土寸金的城市村庄,有着天量的土地财富,却被村中“大佬”卢穗耕掌控长达33年。在与其共享土地财富的广州市副市长曹鉴燎落马前,卢穗耕悄然脱身外逃。冼村的“强人政治”就此终结,留下纷乱如麻的利益纠葛。

广州天河区的冼村,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城中村。周边林立的高楼,就是在冼村的土地上建起来的。因为毗邻黄金地带珠江新城,土地值钱。

除了被征收的土地,冼村有自己可以支配的留用地,至少有460亩。这笔巨大的土地财富,被村支书卢穗耕一人掌控,他也被村民称作“百亿村官”。

借由土地财富,卢穗耕营造了一个巨大的权力场。

反腐改变了这一切。2013年5月,卢穗耕外逃了;3个月后,冼村7名村官因卷入窝案被抓;接着,曹鉴燎受牵扯而落马。

上台 很会搞关系的他,三十出头就有了政治靠山

冼村是个有着800年历史的村庄。家族,曾是这个村庄最牢固的纽带。经历文革冲击后,冼村还是保留了5个祠堂,冼姓2个,卢姓2个,梁姓1个。

卢穗耕刚上来做村支书时,1938年出生的冼传昌是管农业的副村长,一起共事多年。他回忆,刚上来的卢穗耕还很谦虚,为人也和气,看上去平平常常,村民普遍都很认可。不过,卢穗耕也有一点不同的地方,就是会搞关系。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每到过年过节,卢穗耕就会带着村里出产的农副产品,给镇里的干部送去。

1985年起,32岁的卢穗耕在冼村开始羽翼丰满,变得强势起来。这一年,冼村第一次有了土地征收,按照《冼村村志》里的说法,征收了1200亩地,建起了天河体育中心。

征地后村里有了钱,卢穗耕和上面领导的关系更紧密了。也是在这一年,卢穗耕有了稳固的政治靠山:比他小5岁、后来做到广州市副市长的曹鉴燎,曹在这一年成为了沙河镇党委书记。

曹鉴燎在沙河镇“一把手”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之后又做了天河区的一把手。卢、曹两人交往几十年,关系紧密。在冼村村民看来,俩人的关系就像是“兄弟一样”。根据1997年5月18日的发证信息,在冼村览青大街12号,卢穗耕给曹鉴燎建了一栋7层、占地面积57.81平米的房屋用于出租,村里安排人收租、管理。

掌权 平常像个老好人,但手段狠,是个“笑面虎”

冼村的土地,曹鉴燎通过卢穗耕的手来掌控,按照曹落马后的说法,“我想给谁就给谁”。

第一次征地后,村支书卢穗耕有了变化。身高近1米8的卢穗耕仪表堂堂,“年轻,会讨好干部,平常笑嘻嘻,像个老好人。但手段狠,是个‘笑面虎’。”冼村的老人评价。

背后的卢穗耕“霸道”,“他做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反对,否则就被搞走。”以致到后来,冼村12人的领导班子皆是亲属关系,副书记是其侄子卢佑醒,总经理是小舅子冼章铭,会计是堂内弟冼章伟,出纳是小姨子冼惠东……“就连扫地工都是卢穗耕家族的人来做”。

除了人事,财权也由卢一人说了算。做总经理的冼章铭,虽然是其小舅子,但是手上的权力并不是太大,“报销500元以上,都需要卢穗耕来签字。”冼村熟知内情的村民说。

对于村民而言,卢穗耕掌控的冼村,更是一个“独立王国”,冼村有多少财富,村民完全不知情。冼传昌称,不要说村民,连村里其他村官也搞不清,所有的事情,都被卢穗耕一个人把持着。

卢穗耕凭着个人的公关能力,获取上级支持,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基础。以致到了1998年《村民组织法》开始实施时,冼村已经失去了自治的能力。按照这部法律,村民有投票直选村主任的权利,通过选票,村民可以选择自己信任的村官,由此可以对村支书卢穗耕起到制衡作用。

冼村村民因为缺乏公共意识,自动放弃了自己的权利,卢掌控一切就变得轻而易举了。没有了选票的制衡,村委会的领导班子就可按照卢穗耕的意图来安排。

整人84个维权村民被抓,有的“罪名”是嫖娼

卢穗耕的溃败,有着某种偶然性。

2009年,卢穗耕编纂的《冼村村志》向村民发售。细心的村民,发现了冼村的财富秘密,在遭遇整体拆迁压力后,开始维权。

《村志》中一篇《冼村撤村改制成立企业集团的报告》中提到,“联社拥有固定资产3.8亿元,拥有可建楼房的土地330亩,可建厂房的土地130亩”,而这两者一加,一共有460亩,都是冼村的土地财富,但是,村民此前毫不知情。

按照当地一平米动辄10多万、20多万的价格,这是一笔惊人的土地财富。在卢穗耕外逃后,村民由此称呼其为“百亿村官”。

巨大的财富去向不明,“如梦方醒”的村民开始追问,参与维权的村民越来越多。当初50元一本卖给村民的《村志》,卢穗耕开始回收,价格一度高达一万元一本。

恰逢2010年冼村整体拆迁,冼村维权风起云涌。当年,陆续有84个村民被抓,如冼耀均在家中被带走,“罪名”是嫖娼,被收容教育将近一整年。

44岁的何冠华被抓走时,上百警察堵住了各个巷口,最后破了三道门,用洗澡的毛巾裹着,警察将其抬了出来。何冠华称,后来到法院时,自己被戴了黑头套,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获刑15个月。判决下来时,何已经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多,来不及上诉,就被放出来了。

这些村民被抓,是卢穗耕权力的巅峰,但也带来了覆灭。84个村民随同其背后的家族,一共有300多户成了“钉子户”,拆迁陷入僵局,靠权力常年掌控冼村的强人,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走向了末路。2013年3月被免职,5月卢就悄无声息地外逃了。

而当年卢穗耕强势拆迁时,村庄被围墙围了起来,同意拆迁的房子已经或者被拆或者门窗卸去,冼村成了一片废墟。

编辑:韩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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