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头吃上“官饭”

上世纪70年代，会木工、雕刻的徐普来联络了一些意气相投的工匠，组建了一个建筑工程队，他成了这群建筑工人的“头”。在当时的环境下，徐普来的工程队开工并不顺利。他一度被加以“投机倒把”的罪名，于1976年至1978年间被关押起来，“审查了一年半”。

1984年，徐普来以农民身份，挂靠歙县徽城镇成立建筑队，并当上了该工程队的队长，第一个在县城建设了商品房小区。首批庭院式的徽派民居商品房销售一空，徐普来掘到了第一桶金。

此后，徐普来又先后在县城建成多个小区，积累下了比较雄厚的资金，同时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1987年，徐普来作为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被破格吸收为国家干部，成了歙县乡镇企业局驻徽城镇办事员，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官饭”。

1988年，歙县在成立县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时候，徐普来又被破格任用为公司经理，还兼任歙县城东开发区主任。经过10年苦心经营，1998年，徐普来被任命为歙县建设委员会主任、歙县全国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徐普来走马上任后，就谋划建设一座规模空前、气势恢宏的徽园。

在千年古城的旧城区，拆去大批民居，建一片占地4公顷，建筑面积2.8万平方米的仿明、清建筑群，引起了很大争议。许多人认为此举会影响到整座城市原汁原味的古城形象。但徐普来力排异议，由歙县政府投资近5000万元，于1999年3月开始动工兴建徽园，2000年11月建成。

这个仿古建筑群为徐普来赢来了众多赞誉，尤其是徽园里“徽州人家”中收藏的古徽州的一些传世家宝，据说是他花巨资到众多古村落搜集而来。有人盛赞徐普来殚精竭虑保护文物，功不可没。有人则认为徽园对徽州文化遗存是破坏中的建设，徽州古城本就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保留历史原貌比没有文化的翻新要强得多。

2001年2月，徐普来由歙县建委主任升任县政协副主席，级别上则由正科升为副处级，成了县领导。

争议中的“文物斗士”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徐普来从政以前，他就致力于收集古民居构件。熟悉徐普来的当地群众介绍道，上世纪80年代初期，很多外地商人拥入徽州，收购那里的各种民间工艺品，很多颇具代表性的文物纷纷外流。“就是在那个时候，徐普来开始了对‘徽文化’的收集”。

经过多年的努力，徐普来收购的古民居有20多幢，搜集来的各种代表徽州文化的木雕、石雕、砖雕数以万计。

“山西有乔家大院，与晋商一样辉煌过的徽商，也应该有个大宅院来展示其辉煌”，担任县建委主任的徐普来提出的构想，很快就得到了政府的支持。2005年，构想中的“徽商大宅院”开始动工兴建，投资1．5亿元，地址就在与徽园大门正对面的中轴线上，这里曾经是真正的徽商大院“西园”的废墟，所以又名为“西园”。

按照“复原”的原则，徐普来将26栋明末、清代及民国期间具有徽派特色的建筑集体搬进西园。为了将这26栋古建筑复原，200多名徽州工匠，紧张施工了一年多。2006年西园正式竣工，占地面积13000平方米，建筑面积9000平方米，为组合式的宅第群体。

整座古建筑群集牌坊、戏台、亭阁、花园、水榭等于一体，有府第26座，房屋数百间，天井36个，柱子1580根，百年古树30多棵，其中一棵桂花树和一棵紫薇有千年历史，都是随着拆迁的古建筑一起移植而来。

能将如此多的古建筑迁移而来，并组成一个完整的大宅院，在今天看来，依然是一件不易的事。当地文物部门曾有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保护举措，解决了保护的资金难题。”

一些媒体则称徐普来“遍访中国，收集散落各地的徽派建筑精品”，建起徽商大宅院，属于抢救文物与保护敬州历史的义举。于是，徐普来罩上了“文物斗士”的光环。

“第一贪”的敛财之道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徽商大宅院落成不久，徐普来东窗事发，其空手套白狼的功夫大白于天下，而且“一鸣惊人”，一跃成为“黄山第一贪”。

2007年初，黄山市政协副主席吴洪明因涉及受贿等问题，受到纪检、检察部门查办。吴洪明曾在歙县主政多年，和徐普来交往甚密。出人意料的是，吴洪明被“双规”后，很快供出了徐普来为了升职向吴行贿等经济犯罪问题。

2007年6月15日，已经从歙县政协副主席职位上退休的徐普来和儿子徐双贵因涉嫌贪污被刑拘，6月29日被逮捕。7月，黄山市政协四届二十次常委会议决定撤销徐普来市政协委员资格。2008年3月17日，黄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徐普来、徐双贵、孙小波、周军四人的贪污案。公诉机关指控徐普来伙同其子徐双贵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大肆隐匿、侵吞并非法占有国有财物4664．13万元；徐普来伙同孙小波、周军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国有财物2541713．25元。

法院审理查明，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前身为歙县市政工程房屋开发公司，为国有企业单位。徐普来于1988年3月至1998年2月担任该公司经理；1998年2月8日至2002年9月任歙县城乡建设环境保护委员会主任；2001年起他被增补为歙县政协副主席。其子徐双贵于1998年3月被歙县城乡建设环境保护委员会聘任为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经理。

2004年下半年，经歙县企业改制领导小组决定，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进行国有企业改制，徐普来、徐双贵向歙县企业改制办公室提供了本公司有472名职工的虚列名单，从而取得政府同意其“承债式”改制的方案，并确定2004年9月30日作为评估基准日。

当年12月，安徽南方会计师事务所对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进行资产评估并确定。在评估过程中，徐普来通过提供虚假的材料等方式，隐匿大量的国有资产，使该公司的大量国有资产未纳入评估，经南方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净资产为负66万余元。

随后徐普来又安排徐双贵和公司出纳周军参与报名竞买，参加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竞买，不过十几分钟徐双贵就以400万元的拍卖价格成功买到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所有权，后徐普来、徐双贵以虚假的472名公司职工需要安置为名，骗得当地政府的信任，从而未将该400万元打入歙县财政改制专户。而当时公司真正改制的对象只有5名，实际置换身份的只有4个人。2005年3月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成为徐双贵个人所有。经依法鉴定，歙县房地产开发公司在改制基准日2004年9月30日的公司净资产为4664．13万元(末包括土地的价值，其中流动资产6503．75万元、长期投资870．32万元、固定资产243．35万元、流动负债2953．29万元)。因此，徐普来、徐双贵实际侵吞国有资产达4664．13万元。

徐普来自称，歙县房地产公司是自己一手创办的，他当建委主任、政协副主席后，儿子徐双责成了公司的经理，他依然把公司当做自家的公司，父子俩一言九鼎，大小事情一手遮天。

2001年起，徐普来开始大量收购古董、木雕等贵重物品。物品买回后，他叫会计孙小波、出纳周军将他购买这些物品的费用以造假工资表支出方式报销。2002年3月31日，他指使孙小波、周军虚构了5张凭证，虚列10多个工人的工资，一次就套取40多万元购买古民居的建筑构件。

徐普来见虚列工人工资套钱的方式简单容易，一发不可收。从2002年3月到2004年9月，先后37次授意孙小波、周军编造虚假工资报销表，套取公款254万余元，被徐普来据为己有，用于购买古民居建筑构件。

许多人对徐普来的落马都不奇怪，认为这是迟早的事。“徐普来是个多重性格的人，从一个包工头到县政协副主席，可谓费尽心机。做成几件事后，他的私欲日益膨胀，内心贪婪、张扬的个性难以自控，在保护文物的幌子下，光宗耀祖、流芳百世的思想越发畸形。

更多的人还是惊诧于徐普来用近乎于拙劣的方式，仅仅耍弄几下空手道，就侵吞了如此巨额国有资产。国企改制中，那么多的监管、审查环节，怎么都会集体“失守”了?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