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器厂厂长马识人最近为一件事伤透了脑筋。
厂质检科科长退休了,在他的心目中,丁一新是新科长最合适的人选。他们是“澡友”,经常一块儿下池子,丁一新不但为他搓背搓得好,而且,为了他的安全,每次出澡堂门下那并不算高的三级台阶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搀着他(虽然他才45岁)。这样的忠臣不用,用谁?
本来,这事就这样定了,哪知节外生枝,市计量局赵局长却突然打来电话,问其小舅子刁二贵表现如何,能否给刁二贵肩上压副担子磨练磨练?听说你们厂质检科长退休了,准备用谁?马厂长立刻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又不敢得罪他,便说,正在考虑。
还没考虑完毕,银行的钱行长也来了电话,关切地询问前些日子贷款买的设备好用吗?贷款到期后没啥理由可要准时归还哟!临放电话时像不经意地提起了其外甥王三堂,让马厂长多多关照。马厂长终于理解了钱行长的良苦用心。
马厂长患有心脏病,经常去市医学院找那位著名的医学权威孙教授诊治。这天,他又去时,一向直爽的孙教授却愁眉苦脸吞吞吐吐地想求他一件事。马厂长一问,原来是他爱人的妹妹司凤英在他们厂,听说厂质检科长一职空缺着,爱人想让他张嘴给老马提提,孙教授说怎好意思提这事呢?两口子便生气了。老马沉吟了一会儿,答应回去后想办法解决此事,孙教授顿时喜笑颜开了。
谁知此事还没办,又“祸起萧堵”:爱人非要他提拔其结拜姐妹小李的儿子买五昆不可。“否则,你去睡沙发,永远不许上床!”马厂长在“枕头风”面前屈服了。于是,日记本上记上了候选人买五昆的大名。
马厂长正为此事头疼,武装部华部长又打来了电话,让关照一下其战友的儿子武小军。马厂长直挠头。他的儿子去年参军时全凭华部长一句话,人,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紧接着,“半道里又杀出个程咬金”,马厂长绝对意想不到的“红灯笼”酒店的老板也凑热闹来了:“我的铁哥儿们南海天在你手下当差,质检科长就让他干吧!”那口气简直是命令!马厂长忍了忍没和他反目,因为马厂长让他开的餐费报销发票里有多少水分那小子非常清楚。马厂长只得忍气吞声地答应考虑。
最后一个为这官位打招呼的是火葬场的邵场长。“老马,念在咱们是三年同窗坐一张桌子的份上,你那个质检科长一职就请考虑一下我的表弟小韩吧,隔日,我专程到你府上拜望,咱们老同学在一块儿来个一醉方休!”马厂长烦透了:火葬场,这是人一生中只用一次的地方,这老邵却……唉!不走的路还要走三遭,也许……万一……罢罢罢,考虑考虑吧!于是,马厂长又往本子上记下了最后一个候选人的名字。
马厂长被此事弄得焦头烂额。他苦思冥想了数日之久,终于想出了个万全之策。
这天,厂里贴出了“聘用榜”,榜上说:质量是产品的生命,而质检科则是产品的生命线,为确保这条生命线良好运行,为全厂工人切身利益计,经厂长慎重考虑,决定质检科长一职暂由厂长兼任,副科长一职特聘以下几位同志担任(排名依姓氏笔划为序):
丁一新?摇刁二贵?摇王三堂?摇司凤英?摇买五昆?摇武小军?摇南海天?摇韩山侠
从此,质检科便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八个科长一个兵——小温。
身兼正科长一职的马厂长专门跑去向那唯一的一个兵面授机宜:“小温,你是正牌大学生,技术上懂行,今后,质检方面的事你一人说了算。”他又面向那八个科长:“你们都听见了吗?”八个科长异口同声地回答:“坚决服从厂长的英明决定!”大家心里想:技术上的事我们还懒得管呢!只要每月能拿到那科长的工资和津贴费就是万岁、万万岁!……
(摘自《中国建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