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第一书记现场问政会如期开始了。柳庄村村委会院子中央的条桌前坐着县上和镇上来的领导，四周人头攒动。

这种阵仗，郝杰并不陌生，自从由南梁二矿来柳庄村担任第一书记被问政已有两年了。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年改变了提问方式，村民将问题写在纸上后集中提交，由主持人宣读，被问政人陈述。对于这种改变，郝杰既感新奇，也有一丝焦虑。与以往村民手持话筒现场提问相比，新方式多了几分隐秘，也增加了问题的尖锐性和回答的难度。经过抽签，郝杰第三个接受问政。他自信地走到问政台前，如数家珍、条理清晰地总结了自己一年来的工作，现场气氛更加活跃。

会议很快进入提问环节。

“郝书记，特色农业的配套资金何时到位？”

“对于柳庄的乡村振兴工作，郝书记你有啥打算？”

“村里的垃圾回收站和公共厕所啥时候能投运？”

…………

主持人展开手里的纸条一一读道。

对于这些问题，郝杰早已成竹在胸，对答如流，现场群众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

“请问郝书记，生孩子和写总结究竟哪一个难？”

真是怕啥来啥！郝杰的前额沁出了汗珠。5年前的一次对话浮现在眼前。

那天，邻村的一位农妇到南梁二矿反映问题。矿长外出，时任矿长办公室秘书的郝杰负责接待。当时郝杰正忙得焦头烂额，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翻阅资料，燃尽的烟头差点烫伤手指。

此情此景，被农妇看在眼里。

“忙啥呢？”农妇问。

“写个人工作总结。”郝杰答。

“总结有啥难的，看把你痛苦的！”农妇疑惑不解。

“可难了！”郝杰一脸苦相。

“比女人生娃还难？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啊。”农妇随口一说。

“女人痛苦，但肚子里还有，可我肚子里没有还要‘生’出来，你说到底谁难？”郝杰把“写”比喻成“生”。

“肚子里没有还要‘生’出来”，农妇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忍心再打扰这个比生孩子还痛苦的年轻人，一反映完问题就离开了。不久，生孩子和写总结究竟哪一个难的话题在坊间传开，一时成为笑谈。

两年后，郝杰被派到柳庄村担任第一书记。临行前，矿长再三告诫郝杰要深入基层，放下架子，沉下身子，想方设法改变柳庄村的贫困面貌。矿长没有直说，显然还惦记着生孩子和写总结这档子事。

生孩子和写总结的事成为郝杰心里的痛。

驻村期间，郝杰时时提醒自己要真抓实干，也逐渐悟到了工作的着力点和应有的态度。他团结带领村“两委”班子，挨门逐户了解实情，因地制宜制定规划，修路、打井、危房改造、搞特色农业，一项一项推进，一项一项落实，柳庄村如期甩掉了贫困村的帽子。三年来，郝杰经历的“阵痛”和村里发生的变化，村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三年的实践锻炼教育了我，总结是干出来的，不是挖空心思写出来的。”郝杰不想再回避，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工作干没干，干得好不好，你们看得到。现在，咱们柳庄村发展得越来越好了，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我觉得这就像女同志生娃，疼痛但心里很快乐！”会场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