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就是李润虎的儿子。”从儿时起,李真就经常听到这句话。
国庆节前夕,李真在采访中向记者坦言,父亲的名字曾让他骄傲万分,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名字也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将他困在“全国劳模之子”的荣光里。“我不想总是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李真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他一直渴望并努力活出自我。
父亲的光环
“别人都说我的父亲是‘中国十大杰出青年’、全国劳模……但小时候我对这些称号没概念,只知道他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事全靠母亲扛着。”李真说,他的父亲曾是兰州军分区某部军械修理所的一名战士,每年除了探亲外,平时很少回家。
1986年初,李真在渭南市蒲城县的农村出生。那时,他的父亲正远在云南老山前线参战。
“我和父亲初次见面,是在我1岁多的时候。”李真笑着说,母亲告诉他,父亲那天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脸上胡子拉碴,衣服破旧,但是包里塞着两罐罐头,手里攥着几个稀罕的云南香蕉。年幼的李真对父亲感到陌生,不管父亲怎么伸手抱他,他都放声大哭。没过多久,探亲假结束后,父亲就匆匆返回甘肃军营。
李真5岁那年,因为满足随军条件,母亲便带着他和姐姐搬到了甘肃省天水市的军营,和父亲团聚。
但是,军营生活没有想象中轻松。李真的父亲依旧常年在外奔波,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俩在营房生活。那个年代,做饭用的是公共厨房,按照规定,母亲每个月可以在部队食堂拿一些菜回家,但李真父亲不同意,他再三给李真母亲立规矩,绝不能在部队院子里摘一棵菜、拿一块肉。李真母亲一直照做,家里吃的每一棵菜、每一块肉,都是用李真父亲工资从市场买的。
父亲的严厉,还体现在教育子女上。他经常告诫李真姐弟俩:“不要因为我是你们的父亲,就沾沾自喜,到处和别人炫耀,你们要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让别人打心眼里看得起你。”姐弟俩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只和同学们比学习,从不比吃穿。
1997年10月,父亲让正在甘肃省税务学校读书的女儿参了军。当时不少人劝说,税校毕业能安排市里的好工作,何必去当兵?但父亲坚信,军营才能真正塑造人。于是,他向上级汇报情况,特意将女儿分到了遥远的新疆边关。
李真至今记得,姐姐入伍那天,天气很冷,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在部队好好干,别给家里丢脸。”那一刻,李真才明白,众人对父亲的敬重,不只因为他的“严厉”,更因为他大公无私、心怀家国。
为了成为像父亲一样高大、伟岸的人,2004年,李真顺利考上了解放军西安通信学院。“我崇拜父亲,但我不想活在他的光环下。”李真说,他想让别人说李真做得好,而不是李润虎的儿子做得好。
闯出一番天地
2007年,李真从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宁夏中卫服役。那里靠近沙漠,环境艰苦,但李真从未说过苦、喊过累。他每天除了带兵训练外,就是按时完成光缆施工任务。
“我学的是通信专业,那会儿天天穿着迷彩服,在戈壁上干活,衣服磨得破破烂烂。”李真说,最艰苦的时候,他一个人带着20多个新兵,在大漠里挖光缆沟。有时候,新兵挖着挖着就崩溃大哭,他要一边安慰新兵,一边帮大家完成未做完的工作。
高强度的工作,让李真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有一次,腰椎骨裂让李真疼痛难忍,但他依然坚守在连队,起早贪黑训练。李真母亲曾多次向李真父亲抱怨:“别人都把娃娃往身边放,你可倒好,专挑艰苦的地方让娃娃去。”父亲听后,瞪着眼睛说道:“孩子就要自己去闯,你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他一辈子?”哑口无言的母亲,只能独自在家掉眼泪。
这期间,有领导关心李真,问他要不要调到机关工作。李真每次都婉言谢绝,“我想在基层锻炼,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凭着这股执着劲,他从排长成长为副连长。“父亲可以专注于军械研究,我也可以把自己的工作干得漂亮。”李真说,受父亲的影响,他的从军经历很圆满,没有任何遗憾。
2015年,父母身体检查出一些问题,李真为了照顾家庭,选择了转业。面对全新的环境和专业性极强的工作内容,他感到压力倍增。
“税务工作专业性强,我刚接触时几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了。”李真说,一开始他被分配到较为偏远的宝鸡市陈仓区地方税务局坪头税务所,与甘肃天水接壤。为了尽快胜任岗位工作,他白天跟着老师傅学习,晚上住在山区宿舍里自学税务知识,每周只能抽空回家看望父母。
在这段成长历程中,他凭借自身努力,迅速适应了岗位要求,工作做得游刃有余。有时候,遇到纳税人递来的水果卡、礼品卡,或者企业工作人员邀请吃饭,李真都一一谢绝。“依法依规征收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绝不能因人情往来而动摇原则。”如今,李真已从一名税务“新手”,成长为国家税务总局宝鸡市陈仓区税务局第二税务分局局长。他始终坚守廉洁底线,并以身作则,带领同事们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
“我能守住底线,对一切诱惑说不,也来自父亲的以身示范。”李真说,父亲曾在后勤、装备部门工作多年,经手的各类经费很多,从没有算过一笔“糊涂账”,他要向父亲学习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但他坚信,可以凭实力闯出自己的天地。
传承父亲的精神
2015年,对李真来说,是极其特殊的一年。那一年,他不仅进入税务系统成为一名税务工作者,还在年底当了爸爸。
“我与妻子是高中同学,当时,她在成都上大学,我在西安上军校,我们是异地交往。”李真笑着说,他们于2012年结婚,但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两地分居。
直到2015年,李真转业回到宝鸡,有孕在身的妻子终于盼回了异地多年的丈夫,谁知,李真又因工作需要,被派去陈仓区的基层税务所工作,让这个小家庭的“团聚梦”再一次破碎。
“那时候,孩子还小,妻子要工作还要照顾家庭,心里难免委屈,但她从来没发过脾气。”李真语气里满是心疼,这么多年,妻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不在身边,不仅工作干得出色,还无微不至地照顾孩子、父母,没有抱怨过一句。
2018年,李真调回陈仓区地方税务局机关工作,才有了时间照顾家人。
如今,李真的妻子在单位办公室任副主任,平日里加班频繁,李真会积极“补位”,主动接孩子放学、辅导孩子作业。在李真和妻子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小家变得越来越温馨、快乐。“我的大女儿今年10岁,小女儿7岁,她们乖巧懂事。有时候,我会利用周末空闲时间,带两个可爱的女儿回家看望长辈。”李真笑着说,两个孩子特别喜欢围在爷爷身边,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每当看到满头白发的父亲和母亲坐在家中,耐心地为两个孩子讲述往事时,他的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感慨。虽然孩子们还小,不懂爷爷过去的经历与艰辛,但通过聆听,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的种子早已根植在她们的心中。
“小时候,我以父亲为荣,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英雄;长大后,我一心想摆脱他的影子,想证明自己的不一样。”李真感慨地说,直到今天,他为人父、为人夫后,才慢慢懂得,父亲立下的规矩、教给他的道理,让他终身受益。“其实,我也不必刻意逃离父亲的光环,我只需要做好自己,把良好的家风继续传承下去,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回报。”
今年中秋节,李真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回到父母家,他们和姐姐一起下厨,给家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团圆饭。看着父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李真觉得,幸福在此刻具象化了。他满脸骄傲地说:“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生才称得上圆满。我要像父亲一样,给孩子们讲故事、立规矩,把我从父亲身上学到的本领,慢慢讲给孩子们听……”
这就是在“德润三秦·清廉家风”主题实践活动中,被推选为陕西“最美清廉家庭”的李真家庭。

李真(左二)和家人合影。秦川儿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