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山震虎　智擒王炳利

　　２００１年８月，一封举报正在服刑的囚犯王炳利的亲属通过贿赂西安曲江监狱有关人员，使王炳利获提前释放的举报信件从市区政法系统领导人的手中批转到沙坡地区检察院。

　　案情重大，检察官们不敢怠慢。初查秘密而神速地进行。不久，王炳利“获释”的原因很快查明。１９９５年至１９９８年，王炳利在任雁塔区丈八东村村委会主任期间，因私吞村卖宅基地公款９．７万余元，于１９９９年１２月被雁塔区人民法院以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六个月。２０００年８月，王炳利因病，经省监狱管理局批准保外就医一年。王炳利回村后，越来越精神了。吸烟喝酒、打麻将、上歌舞厅，哪像个病人。一次，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几杯酒下肚后，一朋友关心地说，“你有空洞性结核还敢喝酒？”王炳利带着几分醉意拍着胸膛说：“那（指结核病）是哄人……”

　　“传讯王炳利，查清其保外就医的内幕。”沙坡地区检察院检察长刘本庭依据调查情况向办案人员发出命令。

　　２００２年农历腊月二十七，清晨六点过一刻，蹲坑守候在雁塔区丈八东村１７号院旁多时的侦查人员随王炳利家的邻居一起到其家后，立即站到王炳利家院子墙头上，高喊：“王炳利选快出来！”约莫过了二三分钟，王炳利来不及穿好衣服，慌慌张张箭一般地窜了出来，侦查人员猛追了约二三百米，将其扑倒，接着“咔嚓”一声锁上了手铐。

　　当天，突审在沙坡检察院进行。

　　王炳利被带进来时，已不像刚才那么惊慌，手铐卸下后，他若无其事地吹了一声口哨，一对小眼睛四处乱瞟，神色中透出了许多诡异。

　　“告诉你们，号子里我也学过法，我出来是经过监狱管理局批准的，你们抓人要有证据，否则也是犯法的……”王炳利肆无忌惮地说。

　　担任审讯的王晓轻蔑地冷笑道：“犯法？知道检察院是干什么的吗？知道通过行贿骗取有关部门批准的保外属于非法，对行贿者要判多少年吗？”

　　一阵疾风暴雨般的话像石子一样敲击着王炳利原本虚弱的内心，他打了一个寒战，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但他故作镇静翘起二郎腿。

　　然而听着听着，王炳利把二郎腿放了下来，他两腿发直，头上冒汗，恐惧感占据了他的心。王晓、王浩还在轮流讲着，王炳利越听越发毛，最后，“扑通”一声跪下了，脑袋捣蒜泥似的直叩：“我有罪，我坦白……”

　　“西安曲江监狱诊断证明上说我右上肺空洞性肺结核，有慢性乙肝，还有脑外伤后遗症都是假的，都是我媳妇（段燕燕）花钱买通了监狱里的医师田院平帮忙做的假……我欺骗了政府，欺骗了司法机关……”

　　“田院平咋样帮忙做的假？”办案人进一步追问王炳利。

　　“２０００年７月１０日左右的一天上午，田带我到监狱放射科拍X光片，以后又开检验单让人给抽血化验，做肝功两对半和痰检，大概过了二十天左右，田院平告诉我说省监狱管理局的人要下来复核，叫我躺在床上，让护理犯从我胳膊里抽血打进痰盂里，伪造我正在咯血的现场，蒙骗政府……”

　　听到这里，几个检察官互相交换一下眼色，便一齐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向一直守候在那里的院领导作了汇报后，当即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查找王炳利住院期间的病历、医嘱、诊断证明，讯问护理犯；第二路，传讯段燕燕及有关人员，核实其通过有关人员给田院平行贿的全部过程；第三路，到监狱放射科和省监狱管理局了解王炳利拍片情况及保外就医经过。全面调查收集证据迅速展开。

调查取证　一波三折

　　调查结果反馈：王炳利因患“乙肝”和“肺结核”住院，病情记录、治疗检查诊断情况记载完整，讯问先后护理过王炳利的三名人犯，均否认有弄虚作假的事实。询问田院平，田说诊断结论是依据化验检验报告单及病人原始记录作出的，不存在弄虚作假行为，至于段燕燕曾通过其亲戚徐某一起到办公室，请他帮忙的事被他严辞拒绝。

　　传讯段燕燕，段供认：２０００年初，经本村徐某联系，她和徐某于同年５至７月先后三次到田院平的家中和办公室给田院平“好处费”人民币１．７万元后不久，她丈夫王炳利就被“保外就医”。询问徐某，徐供述其带段到田家，临走前段拿出用报纸包的一包东西交给田院平，出来时段告诉他纸包是５０００元钱。不久段推翻前供，说没给田院平任何好处。

　　第三路到放射科调查情况，从调出的档案资料上看，“王炳利”的X光片上显示，其确有“空洞性肺结核”，而王炳利肯定自己没病，是谁将假片掉包换走了王炳利的真片呢？

　　案件调查出现波折，必须请高手“会诊”。沙院检察长刘本庭立即将案情向市院作了汇报，市检察院领导高度重视，立即指派渎职侵权检察处抽出精干力量到沙坡地区检察院协助破案。

外围突击　智审拍片人

　　５月１４日，渎职侵权检察处刘安德副处长带领５名同志到达沙坡地区检察院，随即召开案情分析会，制定了详细的侦查方案。

　　根据预审方案，侦查人员调出了西安曲江监狱放射科２０００年７月１０日所拍摄的全部病人的X光片，并根据病人登记簿和检验报告单找到负责填写病人登记和出具王炳利检验报告结论的曹某。曹某经反复回忆证实病人登记和检验报告均是自己笔迹，但２０００年７月１０日那天，自己因要给家人祝寿，没到单位上班，他记得很清楚。至于登记与出具检验报告，他解释是看了６４９１号（王炳利）的X光片后补写的，这张片谁拍的，拍的是谁他就不清楚了。情况不明，继续调查，寻找拍片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侦查人员终于根据拍摄X光片操作规范、技术要求、光片质量、个人习惯等方面要求，找到了６４９１号拍片人宫某。

　　经过主审人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服教育，宫某如实交代了制造假X光片的经过。

　　２０００年７月１０日这天，田院平带王炳利到传染科拍片，片子出来后，显示王根本没病。过了几天，恰好一陕北小伙李某到传染科做胸透时，宫某发现其胸部有结核症状,在征得患者同意后，便为其拍了一张编号为６４９１的X光片。随后，宫某便将王炳利那张无病的X光片取出销毁，将李某的X光片放在桌上，待第二天上班，曹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据宫某的初步意见“王炳利右上肺结核，似有空洞形成”，填写了检验报告结论。

　　与此同时，审讯王炳利护理犯的工作也取得了重大进展。在田院平被立案侦查以后，经法律政策教育，三名护理犯先后供认受田院平暗示，伪造王炳利原始病情记录，将患有乙肝病人的血液用注射器抽出冒充王炳利的血液送化验科检验，以及伪造王炳利咯血现场，蒙骗省监狱管理局有关人员等事实。

最后的较量　田院平彻底交代

　　至此，田院平徇私舞弊为王炳利出具虚假诊断证明的事实基本查清。但办案人员二次提审田院平，田仍坚持自己是依原始记录和检验报告单作出的诊断，继续顽抗。

　　为彻底揭露田院平的谎言，专案组领导在咨询有关医院领导和医疗专家之后，很快找出了田院平在病历记载、出具诊断证明方面的破绽：一、田院平给王炳利开出的X光片检验单是２０００年７月９日，并在当日病历上记录检验结论，而实际拍片登记时间为７月１０，两对半和痰检也是如此，具体拍片和检验没做，田院平就提前一天记载了检验结果；二、按常规肺结核病人出院前必须进行一次复检，田在未对王炳利进行复检的情况下，就下达病危通知，并同意其出院。制服田院平的“炮弹”被全面收集。

　　再次提审田院平，他仍然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重复“我要说的前面都给你们说了，再没什么好讲的了。”主审检察官立即向田院平出示了王炳利的病历等相关证据后，单刀直入地问：“王炳利X光片未拍，两对半和痰检都没做，你咋提前知道了王炳利肺部似有空洞性肺结核和患有慢性乙肝的检验结果呢？”田院平一听更慌了神，便一口咬定是登记日期出现笔误。检察官轻蔑地问：“是化验科、放射科登记笔误，还是你自己‘笔误’？按规定结核、乙肝病人出院要进行复检，你为啥不给王炳利复检，就让其出院？市院派人介入调查后，你和朋友商量‘谁也不许掉链子’是啥意思？期间你几次给宫某家里打电话，找宫某有啥事那么急？”一连串的提问句句击中要害，田院平张大嘴半天合不拢。最后，他沮丧地垂下头说：“我好歹也是一名警察，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把我和他们（指犯人）关在一起……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我现在给你们老实交代。”

　　田院平终于低下了自己罪恶的头颅。至此，这起营私舞弊暂予监外执行案侦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在狱中，田院平悔恨地说：“是金钱害了我啊选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人人都另眼看我，家里人也责怪我，我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