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不断

   ２００１年以来，日本外务省官员的贪污腐败案件接连曝光。１月份，原外务省专门负责领导人出访事宜的领导人出访支援办公室室长松尾克俊冒领外交经费和首相官邸机费５亿多日元，用于买跑马、买洋房之事被曝光，３月１０日，松尾克俊被开除公职并被警方逮捕接受讯问。当时的外相河野洋平以及外务省高层官员则受到了减薪和行政处分的惩戒。

　　 这是日本外务省在华丽的外交舞台背后隐藏的贪婪与肮脏现象第一次被公之于众。

　　 但这一事件犹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从此逐渐揭出了外务省内部贪污挪用公款的系列丑闻。

　　 当然，这些事件大都发生在田中真纪子上任以前，但如何处理这些事件以及涉案官员，则是新外相的职责。

　　 田中真纪子上任以后，７月１６日晚，东京警方一位发言人说，涉嫌借八国首脑会议之机骗取国家１２００万日元(合９．６８万美元)的两名外务省官员于当天受到警方的讯问和逮捕。

　　 日本媒体还报道说，警方还准备逮捕涉案出租车公司的４名官员，目前正在申请逮捕证。

　　 事后证实，同时被捕的还有东京著名的汽车出租公司“日之丸”的高级经理和该公司赤坂地区营业所所长，这两人涉嫌明知两外务省官员有贪污嫌疑仍向他们提供方便。

　　 日本共同社和《朝日新闻》等媒体报道说，２０００年７月西方八国首脑在日本冲绳举行会议，日本外务省从当年１月开始就成立了筹备处。外务省经济局一位名叫小林佑武的助理课长在会议筹备处担任会计工作。他与一位名叫大隈勤的下属事务官负责租赁豪华轿车，为在东京筹备会议的日本官员提供交通便利。２０００年１月到６月间，外务省总共租赁了３０多辆豪华轿车，费用大约为９０００万日元。

　　 但是，小林佑武和大隈勤２０００年１２月打电话把出租车公司的有关官员召到外务省，要求他们重新开账单，以一当四，即在包租一辆豪华轿车的情况下，开具包租４辆轿车的收据。面对送上门来的“发财机会”，出租车公司求之不得。作为回报，该公司给了小林佑武和大隈勤大约１２００万日元出租车和公路通行费优惠券。这些优惠券可以在指定商店兑换成现金。小林佑武和大隈勤把其中大约１０００万日元优惠券兑换成了现金，然后大肆挥霍。

　　 他们租车下馆子海吃猛喝。后来，调查人员在小林佑武的家中找到了剩余的２００万日元优惠券。

冰山顶尖

    日本媒体认为，外务省一连串的腐败案件已经难以用偶然事件来定论，它反映出了外务省体制上的问题。

　　 虽然松尾克俊和小林佑武两人均异口同声地坚持他们贪污挪用公款与外务省其他官员没有牵扯，外务省官员也反复声称，腐败只是少数人的行为，多数外交官敬业勤奋。但是，据外务省熟知这两人关系的资深职员透露，外务省的公用事业经费预算都是由几个专门负责的工作人员共同制定的，就算他们之间在贪污公款方面没有互相通气，但肯定会有人发现预算被做过手脚的痕迹。由此看来，外务省内部至少存在着包容贪污的风气。虽然日本警方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两桩腐败案之间有关联，但有分析人士说，外务省在日本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往日清正廉洁的信誉已很难恢复。

　　 ２０００年为举办为期两天的冲绳八国首脑会议，日本共投资８１５亿日元(６．５亿美元)，尽管会议倒也开得轰轰烈烈，但是为一场没有实质内容的会议如此破费，当时就曾引起日本社会的非议。现在仅筹备处的出租车费就发生如此大的漏洞，真不知这次会议喂肥了多少只“硕鼠”。难怪日本媒介戏言道：“现在人们关心的不再是外务省到底有没有人贪污，而是到底有多少人贪污的问题。”

　　 如果说已经揭露出的案件只是冰山的顶尖，或许不无道理。

　　 小林佑武和大隈勤被逮捕后，外务省事务次官川岛裕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代表外务省向日本国民谢罪，并表示将密切配合警方的调查，同时对小林佑武等两名嫌疑人进行行政处罚。

　　 案发的同一天，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就此公开表示，这桩丑闻是外务省２００１年年初曝出的挪用公款丑闻的一部分。他说：“是违反官员准则的行为。这就是我们必须推动强化纪律的原因。我得仔细了解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作为具体部署，他要求外务省严肃纲纪，彻底查明事件真相，并在调查产生结果以后对有关人员采取相应的处罚措施。

　　 在野党对外务省腐败现象的愤怒似乎更加无法抑制，民主党议员菅直人指出，小泉是案发时森喜朗政权的支持者，对外务省腐败案的发生难辞其咎。他要求国会外交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调查此案。社会党党首土井多贺子也指出，这种案件已不是单纯的个人犯罪行为，应对外务省的体制进行调查，重新确立管理体制，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她还要求政府公布冲绳八国首脑会议的详细决算。

续案突发

    与此同时，日本内阁官房长官福田康夫也对日本外务省提出了“进一步加强整肃纲纪力度”的报告。只可惜，就在外务省发表“改革纲要”不久，又一桩外务省官员腐败案东窗事发，使社会各界对外务省的不信任有增无减。

　　 原来，就在７月２７日，日本警方又查出日本驻美国丹佛市总领事水谷周渎职挪用房屋修缮费、临时雇员工资等８．１万美元购置私人生活用品和支付家宴费用。事发后，水谷周被召回国内，并在７月２６日被开除公职，他还将以欺诈罪和贪污罪被起诉。但是，事后调查表明，此事一年前已经有内部举报，但外务省并没有及时调查问题，反而掩盖事实，由此更加暴露出外务省的“掩盖体制”。受此案牵连的外务省的一些官员因此再次受到降薪、警告等纪律处分。

　　 日本外相田中真纪子在走马上任后曾多次表示，将严厉处分当时和现在负有领导责任的外务省高层官员。然而，出于日本国内政治的需要，这些人事调整问题未被小泉首相批准，而被一拖再拖。然而，随着外务省腐败案件的不断曝光，小泉首相在朝野各界强烈要求下于７月３１日向外相田中真纪子下达指示，要求在近期内罢免外务省事务次官川岛裕、外务省官房长官(办公厅主任)饭村丰以及三位前外务省事务次官，即现任国际协力事业团总裁斋藤邦彦、日本驻英国大使林贞行、日本驻美国大使柳井俊二。

　　 按照日本体制，大臣、副大臣由首相任命的政治家担任，而国家公务员的最高级别为事务次官。被罢免的这些前事务次官都是松尾克俊作案时的直接领导人。据悉，斋藤还是松尾的“马友”和“麻将牌友”。

　　 先前，田中真纪子曾试图惩治外务省涉嫌腐败的官员，她的计划却遭到了首相的拒绝，使她不仅得罪了下属，而且在下属面前颇为丢脸。在外务省以外，以至官场以外，田中真纪子极有人缘，极受日本民众欢迎。小泉内阁希望继续获得民众支持率，也就部分需要仰仗田中真纪子留在内阁。正是这一原因，促使田中真纪子敢于“冒犯”首相。

自责以后

    双方僵持之际，内阁人士也不断给田中真纪子施压，官房长官福田康夫要求外务省尽快清理门户。福田康夫说，内阁希望外务省能在８月２日做出一个人事调整的基本方案，并在８月１０日前做出最后的决定。他说：“混乱的局面不可以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番幕后活动之后，田中真纪子权衡利弊，终于在８月２日晚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了解除柳井俊二等官员职务的决定，这场首相与外相之间公开展开的纷争终于在一天内得以了结。

　　 其实，日本媒体报道说，外务省内部早有一场“内战”：很多官员被指控滥用纳税人的金钱，外务省除了对外有一 份尴尬之外，对内更有一份乌烟瘴气的感觉。

　　 近来曝光的一系列贪污腐败案件，终于撼动了外务省的官僚体制。

　　１０日宣布减薪自责的决定之后，田中真纪子接受了日本共同社的采访，她表示：“高级官员，包括我自己在内，对这些政府腐败丑闻负有严重责任。”

　　此后陆续发表的新闻报道称，她将扣除自己一个月５０万日元(４１００美元)薪水，以示以身作则、严惩政府腐败行为的决心。

　　司法的介入、媒体的推动以及民众的呼声，再加撤换４名外务省高官的实际行动，似乎已奏响了外务省改革的序曲，田中真纪子有了放手大干的真正机会。

　　然而，正如一些日本媒体所担心的那样，近期一系列腐败案件的详细情况尚未查明，腐败与体制的关系也尚未彻底查清。仅仅靠一次人事清理能否从根本上铲除外务省根深蒂固的腐败恶习，恐怕还难以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