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绥新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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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会拿痛苦作为人生的代价来迎接自己凄凉的晚年,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走到那一步才看得清楚。多行不义必自毙,从自然规律来说,这是天意;从个人来说,这是人为的,因为命运总是由自己把握的,怨不得别人。尽管这个道理并不深刻,却是原沈阳市市长慕绥新走进铁窗才琢磨透的。

走上仕途的慕绥新踌躇满志

    慕绥新的父母早年参加革命,一直跟着革命队伍南北转战。

    当全家随着革命队伍北上,来到长春安居下来时,慕绥新已经9岁了,他和妹妹一起上了学。从小学到高中,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

    世事如白云苍狗,社会的变迁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本来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经10年“文革”这么一折腾,慕绥新和17个大学生被分配到鞍山市三冶机修厂做了普通工人。

    1979年,当改革的大潮涌来之时,让慕绥新再次显露才华的时代到来了。各个部门开始哄抢大学生,不管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一律充实到机关重要的岗位上去。

    慕绥新在海城县政府、省劳动厅、省建设厅等部门越干越出色。他工作上大胆改革,办事效率高。有人评价他天生就是当官的料。1996年末,组织上决定派他到沈阳市任市长。沈阳这座老工业基地,有数十万下岗职工,困难重重,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需要解决。慕绥新有基层工作经验,有学历,有能力,是最佳人?。1997年2月1日,慕绥新当选市长。

    慕绥新上任初始,先是与港商签订了大二环公路建设合同,又抓紧城市建设改造,短短的两年中,市民就欣喜地看到沈阳的街道干净了,建筑漂亮了。夜晚,市府广场火树银花;白天,大二环公路车来车往。密如蛛网的无轨车电线拆掉了,还给市民一片蓝天;中看不中用的立交桥被炸掉了,崭新的空调大客车在宽敞的大路上飞奔;一片片拥挤不堪、脏乱低矮的棚户区被拆除了,代之以雄伟气派的高层建筑和花园般的物业管理居民小区,市民们安居乐业,慕绥新好评如潮。1999年,他个人获得了联合国颁发的“城市环境人居奖”,一时名扬海外。

    但是,善良的人们哪里知道,在沈阳城市建设的每一项工程背后,慕绥新都会得到一笔不小的贿赂。3年中,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疯狂敛财达千万元之巨。

权倾一时,为慕绥新私欲膨胀打开了大门

    慕绥新来沈阳工作,没有想到的是,市长这个位置比省建设厅厅长的权力可大多了,它是地方一级政府的首脑,管辖的方面应有尽有,加之许多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政府行为合理合法地实行着,只要自己大笔一挥,哪一个批件不是一条来钱的道。

    倒卖官文的“新大亨”

    1997年,沈阳市某局为解决离退休职工的劳保问题,起草了一个文件,希望慕绥新在市里有关会议上给予支持,慕批了这个文件,就得到了这个单位4次送来的感谢费3.9万元。

    1998年,沈阳市老干部局要对干休所和疗养院进行维修和改造,为申请拨款找到慕市长,慕批了拨款,就先后收受老干部局8万元人民币。

    1999年,沈阳经济技术开发区为争取日本汽车等项目能在本区落户,就先后给慕送了6万元,得到了落户权。

    类似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在发生,慕绥新只要在文件上签了他的大名,就会财源滚滚,真可谓一字抵万金。

工程项目的“批发商”

    慕绥新刚到沈阳的时候,对某个市领导独霸审批权非常反感,他召开市委常委会制定了新措施,收回了一些权力,可是这些权力到了自己的手里,他尝到了甜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了。于是,市长想靠批发工程项目捞点实惠,大款们想用钱买下市长手里的工程项目,双方一拍即合,权钱交易就这样开始了。

    1998年,沈阳一个个体承包人承包项目中标后,想解决项目动迁和贷款问题,还让有关部门低价租让土地开发建设搞一个球场,为此找到了慕绥新。慕一口应承,他不但批了项目,还亲自在高尔夫球场开业仪式上剪彩助威。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45万元人民币、2万美元、价值23万余元的物品。

    1999年5月,一个公司经理为获得两个居民小区的开发权并享受优惠政策,托人找到慕绥新,慕痛快地批了这个项目,于是这位经理就成了慕的办公室和酒桌上的常客。他送礼的方式很讨慕绥新喜欢:2000年4月,慕在中央党校学习,他闻讯送去1万美元,说是零花钱;2000年6月,慕去美国,他及时送上5000美元,说是买点外国货用;2000年8月,慕在大连一个酒店庆祝与后妻结婚一周年,他送去一对价值29万元的“伯爵”牌情侣表,说是表示对他们真正爱情的敬意;2000年9月,慕得了癌症到北京301医院动手术,他送去10万元,说是希望市长早日康复;2000年9月下旬,慕在沈阳棋盘山过生日,他又送去1万美元,说是祝慕市长健康长寿。慕绥新听着舒服,收着痛快,50多万元就这样流进他的私囊。

    卖官鬻爵的假伯乐

    还有一条来钱道就在官场上,慕绥新不用出办公室,就可以坐收渔利。

    1998年,原沈阳市建委副主任宁先杰迫不及待地想当一把手,慕市长让他如愿以偿之后,宁先杰大大方方地先后送去12万元人民币、1万美元。

    沈阳市客运集团总经理夏任凡想当沈阳市交通局局长,他送给慕绥新近30万元的贿款及财物后,慕绥新就成了他往上爬的阶梯。怎奈这回慕没有遂他的愿,交通局全体班子成员以集体辞职来抵抗这道“圣旨”,他们都了解夏任凡是一个极端自私,品德败坏的人,没有资格当交通局的一把手。慕市长吃了人家嘴短,拿了人家手软,只好将客运集团擅自升格一级,直接隶属于市政府,夏任凡自然也官升一级。为泄心头之恨,慕绥新坚决不给交通局配备一把手,一空就是3年,直到案发。

    慕绥新利用职务之便,先后为9人谋取官职,家里因此添了不少高档的彩电、十几万元一只的名牌手表、一卡通和数不清的现金。他哪里是什么伯乐,完全是个腐败分子的保护伞和代言人。

 家庭“致富”的带头人

    慕绥新的大女儿慕洋出道很早,高中毕业就去深圳闯世界,她身在生意场上,知道像自己这样文化底子浅,靠辛苦赚钱发不了家的,就干脆杀回沈阳,靠父亲的权势开起了广告公司。

    沈阳市城市建设改造的一个大项目,就是让城市的夜晚亮起来。慕洋也想趁机发起财来。她垄断了全市每条主要大街的灯箱广告,每次到大企业拉广告时,她都会大言不惭地说:“我是慕市长的女儿,给你们做个广告,开支票吧。”她的直率让经理们瞠目结舌,谁敢在她老子的地皮上得罪她呢,只得乖乖地拿出几十万、几百万的广告费,至于广告做没做,在哪做,谁也不敢问。一次她张嘴就要1000万元,企业领导说我们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她大为不满,企业领导没办法,只好马上开出一张500万元的支票。她到某商业大厦推销走私手表,大厦经理很为难,她说:“我是慕市长的孩子,你们收还是不收呢?”大厦经理只好拿出几百万元收下这批货。慕洋的丈夫李伟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看到一个企业新进了一台奔驰600车,就和总裁说要换着开,说话间就把车开走了。

    慕绥新的前妻贾桂娥,丈夫在外面忙,她在家里忙,不过她忙的不仅是家务,还有政务。所谓政务,就是过问官场上的事情,借丈夫的权力从中捞取好处。可是慕有自己的处世原则,看上的人怎么都好说,看不上的人他绝不肯帮忙,当丈夫看不上,妻子看得上的时候,矛盾就会通过那个人给这个家带来的礼金多少统一起来。

   1997年,鞍山市烟草局副局长周伟为调到沈阳市烟草局当局长,找到了和自己关系较好的朋友、贾桂娥的妹妹贾桂英说:“能不能求你姐夫慕市长把我调到沈阳去,事后我不会亏待你们全家的。”由贾桂英引见,周伟终于踏进了慕家大门。贾桂娥看出他是出手大方的人,就每天劝丈夫说:“给他办了吧,他不会亏待我们的,再说沈阳烟草局的老局长都快70岁的人了,换个年轻的不是正好吗。”“好吧,我看看再说。”慕答应了,贾桂娥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周伟,周伟开始直接给慕市长送钱,慕家夫妻就这样先后收受好处费13万元人民币,1万美元。周伟也如愿以偿。

东窗事发,慕绥新导演离婚闹剧

   1999年年初,慕家两个女儿相继出国,慕绥新离婚计开始上演。他知道妻子很相信算命先生的那套把戏,就对她说:“我认识一个北京的高人,他经常给中央领导算命,而且相当准,咱们两个是不是也让他给算一算?”贾桂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真的想知道丈夫是不是能跟自己过一辈子。

    这回他们去算命,大师说的话让贾桂娥大吃一惊:“你们二人现在遇上了血光之灾,如果不赶快离婚,就有一人必死无疑。如果离婚,两个月后再复婚,就会消祸化灾,平安无事,白头偕老。”慕绥新生怕妻子变卦,和她约定离婚后双方都不要告诉老人,也不要对外人说,两个月后悄悄复婚。贾桂娥就这样痛快地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

    为掩人耳目,贾桂娥在慕出国回来时捧着鲜花出现在飞机场,她哪里想得到,两个月后,丈夫又结婚了,不过新娘不是自己,而是平晓芳。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丈夫导演的一场闹剧。

    更有戏剧性的是,在她独守着空房的日子里,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地前来送礼,见不到慕市长,就把礼送给她,还嘱咐一定把话带到市长那里。贾桂娥强忍失去家庭的巨大悲痛,仍做出一副市长夫人的姿态,收下礼金。一次竟然一下子收了100万元的股票。

    再说慕绥新,再婚的酒席办得很低调,只有几个朋友在场。他并不是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光彩,而是怕事情闹大了舆论的压力受不了。

做了亏心事,怎能不怕鬼叫门。这一天,“鬼”真的来叫门了。这个鬼就是马向东的妻子章亚非,她哭着说:“慕市长,我家老马被两规了,他托梦给我,说只有慕市长能救他。我非常相信这个梦,求你救救他吧,你是市长,一定知道他在里面的情况,告诉我,我不会忘记你的。”慕绥新让她哭得心里直发毛,板着一副面孔说:“这个案子是中纪委尉健行书记亲自点名过问的,我又没去澳门赌博,组织上又没让我进去看马市长,我怎么知道他说什么?这个忙我可帮不了。”章亚非一听,立刻翻了脸,她收了眼泪,扔下一句话:“好,慕绥新,咱们走着瞧。”

    在后来的工作中,慕绥新明显感觉到一些人异样的眼神,他们的情绪显然是对自己来的。

    2000年1月23日,贾桂娥办好了护照、签证、买好飞机票,准备飞往美国。中央纪委得知后,立刻派省纪委书记和一名常委连夜赶到贾的住处,对她进行了长达6个小时的说服教育,贾桂娥在听到纪委的领导给她分析当前的形势,权衡利弊后,知道自己企图逃往国外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凌晨两点,她交出了不止一本护照、签证、机票和数额不小的钱物。

    这件事传到慕绥新耳朵里,他如惊弓之鸟。2000年3月1日,组织上决定让他去中央党校学习,他更加心事重重,郁郁寡欢。2000年5月31日学习结束时,他明显感到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肺癌,他眼前一黑……

多行不义,慕绥新亲手毁掉自己有价值的一生

    2000年9月,慕绥新病情加重,住进了北京301医院接受化疗和手术。此时的慕绥新心里非常空虚,他知道了中央纪委对沈阳的事情非常关注,在这个时候,市里的干部们怎么看自己?但是手术后,他很快看到了另一番景象:一些打听到他住院的朋友、同事、下属拿着高级营养补品、高级西服、名牌鞋、成沓的现金鱼贯而入,他们的话是那么令人感动,“我代表公司的全体员工向你表示亲切的慰问,祝你早日康复!”看着满屋子的鲜花,他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

    2000年10月18日,中央纪委成立了“10·18”专案组,马向东的违纪违法案件深入展开后,宁先杰交代了向慕绥新行贿问题。慕绥新回到沈阳后,硬挺着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市民们看出,慕市长的精神显然不如从前。到了年底,慕绥新被免去了市长职务,他预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2001年3月22日,专案组对慕绥新实行了“两规”。

    2001年8月14日,慕绥新受贿、财产来源不明罪一案在大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检察院起诉书认定:1993年4月至2000年12月间,慕绥新在任辽宁省建设厅厅长、辽宁省省长助理、辽宁省副省长兼省政法委副书记、沈阳市市委副书记、沈阳市市长职务期间,受他人请托,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索取、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合计人民币796.34万元。非法所得57.62万元,269.55万元的款项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已构成受贿罪和财产来源不明罪。并依法提起公诉。据统计,慕绥新在当市长的3年多时间里,受贿116次,648万元,平均每天受贿4000余元,仅2000年就受贿245万元,平均每个工作日受贿万元。

    慕绥新事后对记者说:我没有脸再见沈阳的父老乡亲,我不敢看那些曾经对我无比信任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把犀利的剑刺痛了我的心,因为我曾经在他们的面前发过誓,做一个好市长,为人民多办实事。我没做到,成了腐败分子,变成一个贪官。希望干部接受我的教训。如果再给我一次当市长的机会,我会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绝不会再受贿了。

    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他因受贿罪和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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