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举报人
专案组在“三讲”巡视组的督促下,正式上案的第一天,就开了一个秘密的会议。决定由市纪委和市检察院联合办案,从市直和各区县抽调精干的办案人员。同时,对手头掌握的有关 案情资料进行了一番缜密而详细的研究与分析。仅有的一份举报信,简单明了,直接反映的是市交警支队车管科的问题。车管科,仅有3人,即主持工作的科长吕锦阳,内勤彭吉英,出纳贾光兰。举报信所反映的是该科内勤彭吉英倒卖牌证从中渔利的问题。可是,这并没有社会上议论的那些问题严重,一个管内勤的女同志,难道就那样胆大妄为不经同意敢私自倒卖牌证?
1999年11月9日下午,办案组对彭吉英实施“两规”。与此同时,办案组也把自己“规”起来。他们在离市区较远的火车站旁边找了一个本地人不太注意的地方,隔断了与单位、与家 人的联系。他们给彭吉英做了几个小时的思想工作,表面上看来,她很平静。但从她躲闪的目光和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的身体来看,她充满了恐惧和担心。
入夜,刘副组长的手机突然响了,车管科科长吕景阳要单独约见他反映情况。刘副组长立马带着办案人员等直奔吕景阳居住的运兴酒店。刘副组长单独进入房间,其余办案人员在外等 候。吕反映,彭吉英曾给一个刑满释放的李赛超提供了不少牌照,里面肯定有问题。并告知李赛超在家,建议把李抓起来审问。此时已到晚上10点多钟。刘副组长和办案人员一商量,觉得线索重要,立即前去抓捕李赛超。李赛超果然在家。可是当他们敲开李家大门,李赛超已飞身翻墙走了。他们紧追紧赶,苦苦找寻了4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李赛超的踪影。
第2天,办案组只好将视线重新集中到彭吉英身上。同时,开展全面走访知情人工作,尽可能地寻找一些对案情有用的蛛丝马迹。在交警支队协商调阅办理牌证的档案时,办案组人员 与支队长李尚焕发生了争执,李强调说,调阅档案要经省交警总队同意。争执来争执去,最达成一个妥协方案:就地封存档案,不经办案组允许,任何人不得撕掉封条。
11日中午,田先安排车管科吕景阳科长加班,让他清理这几年办车牌证的有关数字,同时办案组驻地也对彭吉英进行询问。几天来,她饮茶不香,进食不畅,时而愁眉,时而叹息,明显表现出顾虑重重的情绪。至下午3时左右,她终于流着泪启开了“金口”:自1997年以来,车管科在给广东的雷先生办理非法进口车辆户口牌证的过程中,雷给车管科50万元的好处费,她分多次与李尚焕、吕景阳、贾光兰四人平均分掉了,每人分得好处费12万元;另交代,她自己与亲威一起为广东的陈先生办了9台车的牌证,得17万余元好处费的情况 。至此,这起张家界市群众议论多时,有人多次举报而无人认真问津的交警利用职务犯罪的惊天大案终于从这个不起眼的女人身上,撕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当彭吉英交代了与吕景阳等四人分掉50万元好处费的情况后,办案组成员思想中打起了问号:吕景阳为何要单独约见刘副组长?为什么要举报彭吉英给李赛超提供牌照的事?为什么要建 议当晚就抓李赛超?是干扰、转移办案组的视线吗?这种分明是贼喊捉贼,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做法,究竟是为什么?
11日下午,对吕景阳采取了“两规”。当晚,对贾光兰也采取了“两规”。
“两规”李尚焕
就在彭吉英被“两规”的当晚,交警支队的队长李尚焕惊恐万状地找到吕景阳说:彭靠不住的,假如找到你,你要一口咬死。彭垮了你不能垮。共产党的事,坦白不得的。吕景阳当即 发誓:就是打死我都不会认账的,你放心。
10日,李尚焕找到彭吉英的丈夫,要他将彭吉英平时带回家的一些单子、条子等与私分、上牌证有关的材料找出来,统统烧掉,并要他找纪委要人。那位丈夫果真很听话地将一些有关 的、无关的纸纸张张全部付之一炬。之后,找到市纪委要人。
11日,贾光兰被“两规”。当晚,他又急急忙忙给贾的丈夫打电话,要他守口如瓶,并要他赶快活动,把贾光兰也要尽快搞出来。
至于彭吉英,李尚焕早就对她打过“预防针”了。针对她胆小怕事、心理脆弱的特点,他批评她:要坚强些,你这个样子,今后纪委找你怎么办?针对彭吉英考虑问题不周全的一面,他教导她,存款要用化名,尽量不存本地;股市上也不要投得太多……云云。
也就是说,李尚焕对此不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也有了行动和对策准备。
李尚焕会写、会说、能干,有人说他是当侦察兵出身。不过,他从部队转业,后到张家界市公安局,当法制科长、刑侦大队长倒是事实,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对如何规避法律他也 很有研究。
这自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仗。
根据彭吉英的交代,1999年11月12日,经研究并请示市委领导同意,决定将李尚焕收入网内。
这天,李尚焕早早地来到办公室,打扫完毕,突然,电话铃声聚然响起,他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迟迟不敢拿起那如定时炸弹般的电话机话筒。这些天来,他似乎早就预感到市纪委、 市检察院不会放过他。他终于拿起了听筒。哦,原来是市政法委的电话,让他8点钟赶到政法委开会。
他叫来司机小胡送他出门。平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开车办事的,今天是个例外。要小胡把他送到贾光兰家,他要最后(他认为这就是最后)处理一下有关事情。他显得若无其事地 对贾光兰的丈夫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一再叮属他要守口!随后,他才赶到政法委。
正如李尚焕所料,办案组的同志已经在政法委等候多时。市政法委的领导给他打过招呼,接着就要他交出枪械。与此同时,办案组的同志也收缴了他的通讯工具。办案组组长、市纪委 杨青佑副书记对他宣布了实施“两规”的决定。
他一到办案组驻地,就大大咧咧地嚷起来:你们怎样把我弄进来,今后还得怎样把我送出去,你们必须给我恢复名誉。我不跟你们谈,我要见你们的书记。他怎么不来见我?
但他叫嚷、吵闹过后就开始冷静地思考,他要将他傲慢蛮横的态度做一番掩饰,并制造一种
假象,一旦办案组没有挖出他的问题,他将要以此找组织算账,这就是,他从“两规”的第
一天起,就开始写日记,即使某段时间没记,后来都要一一补记起来。谁与他说了什么,谁 对他态度怎样,姓甚名谁,他都一一记录“在案”,不能不说他随时都在伺机反扑。
1999年11月15日10时,办案人员田先、徐军(化名)两人开始了与吕景阳的第一次交锋。吕 景阳真是条难缠的山蚂蝗,询问开始后他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不在乎地跷着二郎腿。你问东,他答西,你问左,他答右,开口闭口不谈自己的问题,只大谈他父亲当过领导,家里
如何如何不缺钱用。况且,他这个人还不爱钱。他颇有体会地说:没有钱当然不行,但钱多了就伤人……就这样,一直磨蹭了好几个小时。
就在这时,办案组另一位同志进来了。他很神秘地附着田先的耳杂,又故意让吕景阳隐约听到,告诉说:广东的雷先生抓到了,已交代了……田先听着,点着头,不禁面露喜色,同时,眼睛迅速扫向吕景阳,并闪电般地出示了刚才那位办案人员送进来的标有“广东×××” 字样的“明传电报”,他桌子一拍,指着吕景阳:你还有什么抵赖的,广东的雷先生都承认
了。
这一招还真管用,只见吕景阳颓然离开座椅,狗熊般蹲在了地上。他两眼发直,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他终于承认了与彭吉英、贾光兰、李尚焕私分钱的事实。
田先与徐军出来后,禁不住一阵窃笑。其实,那份“明传电报”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广东的雷先生那时究竟在何方,鬼知道。
纪委书记突然倒下
从11月9日正式上案,到11月15日,办案组已经紧锣密鼓地工作了一个星期。可以说,这个星期是有成果的,毕竟将市交警支队这个议论纷纷的案子划开了一个口子。然而,无论彭吉英也好、贾光兰也好,还是出现反复的吕景阳也好,他们三个人的口供除了车管科私分钱问题外,再没有其他新的情况。难道他们早已统一了口径?
这天,已被“两规”的李尚焕又在嚷叫,要办案组给他平反,给他正名;他狂躁不安,一个劲地吵闹着要见纪委书记,还口口声要找办案人员算账。省委“三讲”巡视组的薛组长亲自 给他谈了一次话,要他认清形势,讲清问题,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他只乜斜了几眼,对
他的谈话颇为不满。
1999年11月15日,办案组检察院的同志依法对李尚焕的家进行了搜查。结果,令人大失所望,家里除了杂物间有几箱“芙蓉王”烟,几箱“五粮液”酒以外,没发现一分钱现金及存单,更没有发现与案件有关的任何证据。参与搜查的人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案情没有新的重大突破!
吕景阳出尔反尔,而且一会儿冷水洗头,一会儿写遗书,一会儿推开窗户试着要触摸离房子不远的高压线,彻夜不睡。
李尚焕成天叫嚷着要见李书记。那天,薛组长给他谈话后又将他转移去了怀化。临上车前,他还嚷着要见李书记。
更有甚者,李尚焕的亲戚还跑到办案人员的亲戚家里,威胁着放出话来,若是李尚焕被办案组整死了,他们李家是要办案人员抱灵牌的。
……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座大山向身处第一线的纪委书记李本泳压了过来。他本来就有心脏病,加上劳累着急,1999年11月16日,他突发心脏病,终于病倒了。
就在李本泳书记倒下后的几天,办案组驻地的宾馆内住进了一位神秘的“游客”,他一不上山去看风景,二不去欣赏少数民族风情。住进宾馆后,他就与楼层服务员套近乎,并要服务 员给209房的吕景阳传话。幸好,服务员很有觉悟,及时将情况报告给了办案人员。办案人员把那“游客”找来一审,才知道是吕景阳的亲人请来装扮成游客打入办案组驻地的探子。
办案组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发生不测事件。市委决定,安排持枪武警站岗。
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