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7日,海南省第一中级法院对海南省盐务局原局长邢福煌受贿案做出一审判决,邢福煌因收受贿赂414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对其退出的赃款200万元予以没收,并对其赃款余额继续追缴。
人们也许要问:一个在职硕士研究生、高级经济师、海南省盐务局局长(副厅级)是怎样走向腐败,又怎样“潜伏”了15年才落入法网的呢?翻开邢福煌受贿案厚厚的卷宗,我们可以追寻到他的犯罪轨迹。
单位续建职工楼?摇心照不宣吃回扣
16年前的1995年,邢福煌春风得意,仕途一帆风顺,年近41岁的他升任海南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海南高速公路”)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
一开始,他为公司的发展壮大百般尽力。然而,就在1995年的下半年,他的眼睛便盯上了因工程质量问题停建的职工宿舍楼“温馨小区”,开始潜心筹划续建小区工程。他心里明白,搞工程是一件肥得流油的差事。
果然不出所料,是年下半年的一天,海口某房地产公司法人代表蔡庆超找到邢福煌,开门见山地说,要承揽海南高速公路职工宿舍“温馨小区”续建工程。邢福煌迟疑片刻便说,这个工程不少人要承建,我们要开会研究后再定,假如给你公司承建,能不能付工程款百分之一的好处费?蔡老板听后,立即答应。
之后,邢福煌把工程交给蔡庆超续建的意思,交代给时任海南高速公路办公室赖主任,让赖主任与蔡庆超具体洽谈签订施工合同等具体事宜。1996年上半年的一个上午,宿舍区续建工程即将完工,没忘了兑现承诺的蔡庆超,约好邢福煌在海口市南宝路见面。二人相见,蔡老板将事先准备好的30万元现金,急忙给了邢福煌,便驱车匆匆离去。
邢福煌收下平生以来第一笔巨额好处费,回到家里。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虽然他以前也曾遇到这种事,但知道是受贿犯法行为,从没敢越雷池一步。可这30万元的巨大诱惑使他舍不得拒绝,侥幸心理占了上风。这算什么?是他们按惯例应给的好处费,恐怕算不上受贿吧,再说了,这事也只有天知地知。邢福煌自我安慰了一番,很快平静下来。
过了些时日,邢福煌又想起了蔡庆超,看来此人并非等闲之辈,他说一不二,在社会上也颇有神通,与这样的人交往靠得住。一天,他找到蔡庆超询问能不能将海口市蓝天路一块土地转让给海南高速公路建办公楼(即高速公路大厦)。
谁料,蔡庆超立马答应可以办到,不过这项工程还得由他的公司承建,只要能将这块地转让过来,别的好说,还按老规矩办,工程款百分之一给付好处费。二人一拍即合。谈妥后,邢福煌交代赖主任去负责具体落实。
1997年上半年的一天晚上,在高速公路大厦主体工程即将竣工之际,蔡庆超为表示感谢,在海口市义龙路路边送给邢福煌现金60万元。1998年年底一天晚上,高速公路大厦装修工程即将完工,蔡庆超又在海口市蓝天路高速公路宿舍区停车场送给邢福煌现金70万元。
有了这3次收钱的经历,邢福煌真是大开眼界,凭权敛财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然而,他哪里晓得,一念之差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的道理?
下属公司有工程?摇上司插手敛钱财
俗话说:贪欲像个魔鬼,出了魔瓶,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邢福煌在海南高速公路主政的10年间,可谓是大权独揽,小权也不分散。尤其是工程建设之事,绝对是他一人说了算。本公司的工程他说了算,下属公司的工程给谁也必须由他开金口,因而对工程这类较为敏感之事,下属公司领导向来是避而远之。众所周知,凡涉及工程项目,只要是能拍板定案的人,施工方都会出重金报答的,这早已成了社会上不言自明的“秘密”。
海南高速公路公司所属全资公司三亚金泰公司在三亚开发建设的“三亚瑞海城市花园”工程即将动工。嗅觉灵敏的个体建筑公司老板谭祥健,很快找到时任海南高速公路副总经理、三亚金泰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人陈波,请求商谈承包这一项目的工程,并参加工程投标。
然而让谭老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陈总只是摇摇头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找邢总。
谭老板听后,茅塞顿开,连夜驱车赶回海口,翌日一早找到邢福煌,几次交涉后,邢福煌始终没有直接表态,只是冠冕堂皇地说:“下边的工程我怎好做主,你去找陈总谈。”
之后,谭老板又赶回三亚找到陈总说,已经找过邢总。这次陈总终于同意他参加投标。投标之后,谭老板心中还是没有底,能否拿到工程还是个未知数。情急之下,他又找到邢福煌,明确表示,事成之后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感谢邢总的支持。邢福煌点点头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平心而论,搞工程给好处费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可一向精明的谭老板不是不愿提前给好处费,而是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邢福煌却认为,你谭老板不说出事成后“感谢”的话,也始终不能直接表态。双方都各怀鬼胎,说到底只是一个“钱”字在作怪。
很快,谭老板借用海南省第六建筑工程公司之名投标,中标后及时组织施工。不过,工程到手后还有一连串的难题要靠邢总来解决,比如工程拨款、工程验收结算等。
为使整个工程项目顺利完工,在建筑工程界打拼了数十年的谭老板还是用老办法,先用金钱铺路,而后顺利过桥。从2003年7月至2005年6月间,邢福煌先后4次收下谭老板送的130万元。那阵子,邢福煌凭借手中的权力,贪财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在受贿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把收受好处费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形成了可怕的“惯性”。
不但如此,在2007年下半年,邢福煌以其妻子陈某的名义购买了海口市银湖路都市森林小区一套住宅。他自然又想到了谭老板,叫他帮忙装修住宅。谭接到邢总的电话,满口答应,很快买足材料,调来工人为邢福煌住宅楼做了室内豪华装修。案发后,经有关部门鉴定,这套住宅花费装修费用为43.38万元。
侥幸受贿十五载?摇恶性不改终成囚
不知是邢福煌善于讨好上级领导,还是上级领导认为他确实有才,一直也没能发现他的劣迹。就是这样一个屡屡受贿的老总,竟然在2006年9月出任了海南省盐务局局长一职,升为副厅级官员,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令人羡慕的事业,夫复何求?然而,志得意满的邢福煌虽然岗位变了,级别升了,但仍然是恶性不改,很快又陷入了权钱交易不能自拔的“钱网”之中。
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是一把手。工程上的权绝对不松手。工程队老板拿不到工程,自然就赚不到钱,他们给我送钱看重的是我的权。”
据卷宗记载:海南省盐务局下属单位榆亚盐场在三亚市红沙商住区有250亩土地。2005年底的一天,某公司总经理张某找到时任榆亚盐场场长陈高峰,欲合作开发这块土地,几经交涉,双方达成一致意见。
到了2006年1月13日,榆亚盐场与某公司签订《合作开发经营红沙250亩土地项目合作书》等协议。几日后,张某找到陈高峰,要求榆亚盐场尽快履行转让股权给某公司的协议。陈高峰告诉张某,转让股权必须经海南省盐务局领导同意,方可办理。
几经周折,张某找到邢福煌,提出按合同协议执行。邢福煌一见又来了个公司老板,对此事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悄悄地对张某说,记住发了财不要忘了“感谢”……
得到邢福煌的恩准后,紧接着某公司申请仲裁,海口市仲裁委员会裁定榆亚盐场将润丰公司股权转让给某公司。事情办妥后,张某为了满足邢福煌在股权转让一事上的支持,2010年3月上旬的一天晚上,张某在海口市世纪大桥下的豪皇酒家停车场送给邢福煌60万元现金。
邢福煌在海南省盐务局当局长的近4年中,采取的是“权力资源尽享用,当官不打送礼人”的伎俩。工程老板送几十万要收,盐务局系统干部送几万元照收。无休止的贪欲驱使他陷入了利令智昏的怪圈,也使得盐务系统送礼成风,败坏了风气。案卷资料显示,邢福煌收受盐务系统干部的礼金共计21.4万元。
然而,有的人送钱并非自愿。临高县盐务局局长谢某某称,送钱的原因是考虑别人都给领导送礼,我不送,担心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我年龄大了,万一被调到别的地方也不好,所以才送钱。更为恶劣的是,榆亚盐场场长陈高峰、儋州盐务分局局长全某某等8个下属单位干部用单位公款向邢福煌行贿,事后用其他票据平账,用公款送礼使邢福煌中饱私囊,极大损害了国家利益,也引起了盐务系统广大干部职工的强烈不满。
2010年6月,邢福煌被“两规”的消息传出,海南省盐务系统职工在省盐务局系统宿舍挂出了“最牛贪官落马,盐务系统大快人心”的条幅,同时燃放500万响鞭炮庆祝,这在海南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